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装大尾巴狼

【现代AU-枪弓】罗曼史.

Bubble Records:

周五早上六点,Lancer搭上第一班山手线。

和其他人相反,不论起得多早他也不会在座位上昏昏欲睡。精力充沛是他最大的特点,Lancer常常吹嘘“因为这世上就没有能难住老子的事。”所以他每天必做的日课就是听着摇滚,再一个一个看过那些瞌睡虫的睡相。

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是他最近超爱的歌。

今天耳机里正唱到「You’reface to face——」,邻座男人的头重重靠到了他肩上。耳机线被那颗头压得滚落,害Lancer只听到一半高潮。

Lancer啧了一声抬手把他推回去。对方的身上有种泥灰味。

第二次是在间奏。男人的呼吸擦过脖子,Lancer伸手拍向他的脸颊。几下之后他才有反应,然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,说了一句对不起。

……妈的。第三次的时候Lancer就剩一个念头,只要他不流口水就算了。

目黑。

惠比寿。

涩谷。

原宿。

代代木。

“喂,醒醒。”

没有反应。

“不好意思?喂?”

白发垂在肩上。

“我下一站要下了喔?小哥?”

新宿。

Lancer推开他站起身。

像是被施力的大型行李,人形直直地往前倾倒。

砰。

啊呀!

背后响起几声惊呼。

Lancer马上回头,看到伏在地上的男人还是一样的睡脸。

 

 

 

 

“所以死因是脑内出血吗……嘛啊,这么说,就和您没什么关系了。”细眯眯眼的刑警一边记录,一边拖着鼻音说。

“哈……哈啊。”

自己则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。

“就是说,死者受的脑挫伤啊,是在上车前几小时造成的啦。不可能是您这么推他一下、头撞到地板的原因啦。”刑警一边说,一边做了个滑稽的手势表示推。

“啊……是。”

对了,这点自己其实也明白。不可能那样就会死的。

“辛苦啦。特地把人送到医院来。您还记得他曾说过什么吗?”

“他醒过一次,发现自己靠到我身上,说对不起。”

“喔、大概是在什么时候?”

在间奏的时候。

“不太记得。”

Lancer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。

他对于要回忆吹到皮肤上的呼吸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这点有些火大。

灭了灯的抢救室也让人心神不宁。

“好吧。您可以回去了。”

他立刻想,太好了。

 

 

 

 

周五继续打工。周六睡个懒觉。

便利店的店长说他遇到晦气的事,送了他一打六罐装的啤酒。虽然看不出这有什么吉利,但是Lancer很高兴。有东西白拿为什么不拿,傻的吗?

周末下午他在房间里功放Heroes,喝着啤酒看恐怖片录像。

看到一半手机响了。

“喂?”

“您好,我是卫宫切嗣。这是Lancer先生的号码吗?”

“是我没错。卫宫切嗣?哪位?”

对方解释了一下身份。

“这样啊……抱歉,节哀顺变。”

“谢谢。您愿意接受那孩子的遗产吗?”

一个晃神,Lancer差点打翻啤酒。

“其实,我想委托您处理Archer的后事。简单处理就行了。当然不是拜托您做白工,所以打算把他的遗产转给您。实际上刚刚已经打过去了。”

他妈的该死的手机银行。

“Archer还是有相当一笔存款的。怎么样?”

从刚才开始Lancer就很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声音,听起来就像是殡葬业从业者打来推销墓地的电话。

“……行啊。”

有东西白拿,为什么不拿?

“太好了。这是他的租房地址和工作地点……”

“啊,等一下。”

Lancer记在了杂志页的空白上。

“还有呢?”

“没有了。”

“……那、整理好的那些东西怎么办?给你寄过来?”

“随您处置。我不想要那孩子的东西。”

“随我处置……”

“对了。警察调查过了,他是在工作地点被钢筋打到了头。知道这个会让您舒服一点吧?”

“……哦。我问一下,那他的遗体……”

“骨灰已经送到了。您想知道葬礼的时间地点吗?”

“吓?嘛……不用了。”

“那么就麻烦了。”

“不会。”

挂断电话以后,Lancer才发觉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人。

他不喜欢被称呼作“您。”

 

 

 

 

“高级公寓啊……”

如果Archer买了这间房子的话,现在户主就是Lancer了。

之前摆在医院的手机钥匙钱包全部快递到了Lancer手上。Lancer请了一周的假准备把这件事速战速决,然后在家安心数钱。

和西装笔挺的中年房东打过了招呼,房东说Archer已经付过了这个月的房租,所以到月底为止都可以慢慢整理。

“那样的人……”

Lancer等着下半句。

“……不,没什么。只是那样守规矩的租客很难得。”

对方低头用拇指和中指推了推眼镜两边,让他随意。

“不好意思,方便的话可以多告诉我点卫宫的事吗?老子临时被拜托还是一头雾水,很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
“唔……卫宫先生去年10月从札幌搬来,在建筑工程公司供职……其他的……对了,今年春天我收到了别人送的草莓分给过他一些,之后他送了我手制的果酱做回礼。”

“嘿……?女朋友做的?”

“不不,他自己做的。那时候他还和我聊了一会儿有机食品,说是要把调味料也都换成有机的。他好像很擅长做料理。”

等下去厨房看看吧,Lancer想。

“没有女朋友吗?”

“没有见过。”

这个回答奇怪地一口咬定。言下之意似乎是:没有任何客人来拜访过。

Lancer道谢以后去了Archer的房间。

他的住处怎么说呢,意外地狭小、东西倒很多。精装的起居室没有沙发,餐桌上有三本书,一张图纸,亚克力尺和铅笔。沿着墙壁是两排放满的书柜,书本层叠起来。此外在置物架上还有许多看起来报废的家电。

Lancer摆弄了一下桌上的尺子,然后去厨房摸索。他好奇地打开盐罐用手指挖了一点尝尝,失望地觉得和无机调料也没什么不同。撇下罐子他开始清点厨具和餐具,接着一个个包好,放进自己的空包。

今天的目标就是要把还能用的日用品都带回去。当然也包括有机调料。

下一个目标是浴室。肥皂、洗衣粉、洗发露、沐浴露、刮胡水、剃须刀。Lancer非常高兴地发现全都是无香味的,很好,他喜欢用。

床上用品也不能浪费,虽然色彩太单调,但是睡上去很舒服。Lancer打开床头柜看看能不能摸两盒冈本,只发现几小包没开过的药片。名字他从没听说过。

和其他部分相比,衣柜让人大失所望。Lancer拿了条黑色长裤和风衣试了试。外套不错,裤子居然还长了一点。衣服不合适的就卖掉吧。

终于塞满了背包,他惬意地拍了拍手,环顾了一下房间。第一次他对这个人的死感到有点惋惜,也可能是得了这么多便宜以后的心生善意。

“成佛吧小哥。”

合掌了一次、Lancer背起包打开屋门。

“很抱歉我不在家……”

“!”

“——请在滴的一声后留言…”

角落里,答录机上的绿灯幽幽闪烁。

“……”

Lancer决定明天再处理这个。     

 

 

 

 

银行到账的数字是,2160万日元。

“这么多?!”

“存折余额就是这么多。”

“那家伙、啊不、Archer先生到底是工作了几年啊!”

“大概五年吧。”

“喂、喂喂……五年存下这么多…他一定是有什么目标吧?”

“没有。那孩子说,他要边工作边找想做的事,所以要为了将来努力存钱。”

不可思议地感叹了一声,Lancer挂了电话。

这种生活方式他一点也不明白。什么叫为了将来想做的事努力工作?难不成他的理想是做慈善家吗?不及时行乐,天知道积攒下来的东西哪天会便宜谁。

抓了抓后脑,又摇了摇头,Lancer披上一件外套出门。

■■■建业株式会社。

“我是、嗯……Archer君的朋友。”

“啊……那真是一起不幸的事件。我们都感到很惋惜……”

面前端坐的,是一个很适合穿高级套装的女性。清爽,薄薄的裸妆,悲伤地掩住嘴的手指修得整整齐齐。

“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,大家都为没能及时发现十分自责。”

姣好的眉毛也折起来了。

“我听说他是工作时受的伤?钢筋什么的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“嗯、是在测量校对的时候。最近■■大厦的工期突然变紧张了,在工地招了不少临时工人。当天就是因为其中一人操作不当,才引发了事故。”

这家伙到底多倒霉啊。

“其实,本来钢筋掉下来的位置也不是那么糟。只是有个工人坐在那边休息时伸着脚。卫宫君想去叫他,结果反而酿成了不幸的意外。”

请用茶,女士用感伤的语调说。

“失礼了。总之,卫宫君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整理好了,您可以很方便地带走。也请您节哀顺变。”

在Lancer喝茶的时候女性往前推了推桌上的纸箱。

“啊、谢谢。这里面都有些什么?”

“除了工具和笔记本,剩下的都是私人物品。还有这些,是卫宫君没有领取的工资。请在这里签字。”

Lancer签了接受单,用手挪了挪箱子后发觉,纸箱好像很轻。

“因为卫宫君不怎么把私人物品带来。在工作的时候,他的全心就都献给工作,对人对己都很严格,真的是这里的模范员工。但是明明一直规定不戴安全帽就不能进现场……人啊、都有疏忽的时候呢。”

“唔?不过那是因为事出紧急,那家伙才……”

女子静静微笑的表情让Lancer觉得无法说下去。

“哎哎、可即使那样,也不能算是工伤。我们是不会赔偿的。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忙,需要我请前台为您叫出租车吗?不用了?”

 

 

 

 

还不如在便利店打工、自由自在的生活呢!

狠狠拉开啤酒的拉环,一夜暴富的打工仔忿怒地想。

在那种公司上班就叫社畜吧、啊、真是让人浑身发毛。赚得再多又怎么样?

一口灌下大半,Lancer把啤酒罐重重敲在桌上。一罐啤酒还没喝完已经又该出门了。

Lancer觉得这件事已经让人烦躁起来。他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捡了这个便宜,现在余味糟透了。

不爽。

非常让人不爽啊。

去他妈的,今天他不想去那个该死的公寓。

“……”

闭眼了几分钟,他想起了答录机上的亮灯。

神为何把他生得这么帅气可靠又有责任感呢?Lancer深深地呼吸了一次。

一小时后,他蹲在答录机前按下了那个按钮。

“您好,这里是■■精神科诊所。卫宫先生您在周五错过了和■■■■医师的预约,请您在方便的时候拨打这个号码回电。占用了您宝贵的时间,非常谢谢。”

……精神科。

了无生趣的房间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新名词,万华镜般慢慢打转起来了。

这家伙的脑袋有什么问题吗?

哈,脑袋有问题的家伙因为脑袋坏掉挂了。

Lancer差点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,马上清咳了几声掩饰掉。

他撑着膝盖起身,又去了卧室翻开床头柜。标签上的药名他这次有看懂了的错觉。

A-m-p-h-e-t-a-m-i-n-e-?

Lancer掏出手机。

精神类药物。喔、这就对了嘛!难怪这家伙看起来就很没精神。

那双只睁开过一次的灰眼睛看起来就像碎掉的石灰石。

虽然知道那是因为濒死,但Lancer下意识地认为这和药有关。

Archer没有按时吃药啊;他晃晃整包没有开封过的药片。

交际简单,人缘普通,活在个人中心的世界,不会照顾自己的工作狂,本质老好人。

大致上Archer就是这样吧。

这种人他不喜欢也不讨厌,不过理应是轮不到非亲非故的他来料理后事的。

算了;Lancer耸耸肩。谁家都有一两件难言之隐,要说起他为何过起这种生活也是长长的故事。

不过是要处理的又多了一项医院罢了。

“……啊。”

Lancer后知后觉地掏出Archer的手机打开电源,幸好没有任何未接电话和消息。

寻思了一会儿又从网上查了些模板,他开始着手给通讯录里的联络人发讣信。

 

 

 

 

周三早上在打包Archer书架的时候,唯一的访客按响了门铃。

Lancer打开了门,来人见到他马上后退了一步,接着视线匆匆扫过门牌和手里的纸片。

“这是Archer家没错,我是来帮他收拾的。他上礼拜五因为工伤过身了。”

摘下香烟他一气呵成地说。

然而这个气势明显更加吓到了女孩。

“我……我收到了短信。”她说。

“啊,那是老子发的。进来吧,给你泡茶。”

和上好的红茶香味相反,两人之间黏稠的气氛很难过。

女孩从落座开始就好像在忍耐痛苦似地垂着眼睛,那个表情让Lancer怜香惜玉之情大作。

男人试探地往前探了探身体。立刻,那只小小的手把纸片握得更紧了。

“……我,”Lancer发现这孩子的声音也很好听,“和Archer君是以前在札幌,住一个公寓的朋友。Archer君他是怎么过身的?”

解释的过程中女孩好像被静止了时间一样不动,只有睫毛开合。

在Lancer看来,她像是某个部分被抽空了。

“……就这样?”在最后女孩轻轻说。

Lancer心中蓦地一跳。

就这样——死了。

一时间心跳变重,就像被正中红心。

“就这样啊……”她又重复了一次。

女孩低下头,凝视着那张纸:“贺年状上有写这里的地址。每年,我们这些住过■■公寓的朋友都会写贺年状。公寓被拆掉的时候大家还拍了纪念电影。其实就是那种每个人都要在镜头前说一句话的录像……”

她眨了一次眼睛,继续说:“Archer君一直在说‘不用了,住手,不要拍我。’结果大家一起把他推到镜头前面。他抱怨说‘这是要我说什么啊’,重拍了好多次,才拍好他的部分。现在想起来,没有强迫他就好了。”

心跳奇怪地越来越重。

这个女孩,又没说什么了不起的事。

“我要是早一点来,就能再见他一面了吧。”

女孩把纸条收回包里一边说:“真想再见Archer君一面。”然后双手端起冷掉了的红茶啜饮起来。

Lancer只是看着她。

“我可以带一点东西回去吗?”褐色的眼睛望了回来。

“啊……啊啊、没问题。不过书信老子昨天都打包了,你可以挑书,怎么样?”

“……嗯。还是算了。我明明是来送东西,怎么能反而拿回去。”

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,说:“这个。”

是一张贴着便签的光盘。

“这个录像,拜托您和他的东西一起打包。就好像原来就是他的,我很久之前就送到了一样。”

“让女孩子都不敢登门,一定是个一张臭脸的家伙。”Lancer勉强打趣。

“是啊,不过,我以后应该不会再遇到那样的人了。”用洁白的手指摩挲着杯沿,她愉快地说,“而且,我也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东西。”

沉默良久,Lancer问:“你喜欢他吧?”

“嗯,我喜欢他。”

不容置喙的冰冷告白。

 

 

 

 

破烂机器读碟的声音好像正把光盘碾碎一样。

Lancer按下播放键。

先是一段闹哄哄的音乐,接着突然跳出个大标题“永远!不会分开的■■公寓!”然后镜头开始晃个没完地拍摄着。

“一号、■■■!我要唱一首早安少女组的歌,歌名叫——”

快进。

大概跳过了4人,Archer在镜头里出现了。

Archer用手背挡着半边脸,表情苦笑地躲闪:“不要,我不用了,又不上镜。喂,■,不要把我拍进去。快点住手。……啊、喂!”

镜头断了一下。接着是发言的画面。

“真是的……呣,刚刚那句没有录进去吧?……录进去了?为什么开始拍的时候没有提示,这样——呣,算了。总之,这一年里我受到■■公寓的大家的照顾,非常感谢。我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的。…………。……嗯?是,我说完了。说什么呢,没规定要说多少吧。……够了,不要。……不要、别把镜头凑过来!我的脸又没什么好拍的。……知道了,知道了!那么,大家每年都要交换贺年状。真的再会了。”

后面的内容都没有Archer。

关掉录像,Lancer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。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嘛。要说的话,看起来很滑稽,因为屏幕里的对象那么不情愿。

Archer一直斜着眼睛不看镜头,像是赌气输了一般自暴自弃地说个不停。

除此之外,Lancer读不出更多内容。

大概,会觉得如鲠在喉,是因为第一次体会到他曾被人所爱。

“啊…麻烦。”

意识到一个死人曾经活过有什么好处吗?

死了就是死了,希望那个小姑娘心里的他也快点死掉。

Lancer胡乱地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睡觉。

 

 

 

 

“Lancer?你小子不是请假吗。怎么,来要今天的过期便当?”

“啐!老子什么时候穷到那种地步了。来包烟,要最好的。”

虽然请了两周假,天性闲不住的男人很快就手痒跑去了职场。利索叼起一根烟,Lancer开始一箱箱从车上卸货。

“你发横财了啊。”

“对啊,一两年内不做事都不愁吃穿了。最近新进口的跑车行价怎么样?要那种双门的,带天窗的。”

“傻的吗你?去买不动产啊不动产,你要以后带着马子住车里吗?给,毛巾。辛苦了。”

“啧。房子的事老子不懂啊。对了,你要不要围巾?山羊绒的。”

“咦?多少钱?”

“反正白捡的,送你了。”

后脑猝不及防被赏了一掌。

“好痛——?!”

“混账家伙、别拿死人的东西送人啊!真晦气!”

看不出,这个头发挑染成香槟金的小子还挺在意这些的。

“没种,好东西就是好东西,哪有分活人的东西还是死人的东西?”

“这是心情问题,心情——”

两人蹲在便利店后面点着烟扯皮。

“总之啊,你要想散财就请店里的大家吃顿好的吧。”

“喔,死人的衣服不要,死人的钱拿去吃饭就无所谓噢?”

“衣服要放在家里,吃掉的拉掉不就完了。”

“……Fuck。”

真是有道理。

“Lancer你也真神经大条,拿那么多东西不怕被作祟吗?”

愣了一下,Lancer重复:“作祟?”

“听说,衣服上会寄宿着主人生前的灵~~之类。”同事做出一副幽灵的样子恫吓。

“但又不是老子害死他?”

“……也对哦,你们又没什么关系。”

在Lancer反应之前他感叹:“不过这也算一场缘分。”

一眨眼那家伙又凑了过来:“那还是把围巾给我吧。其他还有什么东西?”

Lancer扳着手指:“其他嘛,一部分衣服鞋子,领带,袖扣,手表,书……”

不错嘛、那家伙满意地点着头。

“喂,比起找当铺或者二手网站,我这边能走得更快喔。怎么样?价格也不低。”

两人很快合计起来。处方药也能倒卖,Lancer给他看了手机搜索栏里的药名。

“……”

“怎么样?值钱吗?”

金发沉吟了一下,说:“…安非他命啊。他以前到底是干嘛的?药贩?”

“……哈?”

“这东西很多人收,都是卖给嗑药的。你要出手的话我就帮你出掉。”

思维停摆了一瞬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…啊,他在看精神科。”Lancer说。

“噢!是从那里弄的,难怪。要卖吗?”

“卖个屁。这到底是什么药?”

“兴奋剂呗,医用上的我怎么知道。我说,不卖的话就冲进马桶里,别等你哪天好奇舔一口。”

“要你操心,老子最恨毒虫。”

抽完一支烟,金发问:“东西呢,什么时候给我?”

“这周末吧。”

 

 

 

 

最后,只剩打完这通电话。

“您好,■■精神科诊所。”

没等他说两句,那边就说:“稍等一下,我帮您转接■■医师。”

Lancer拿着电话等了几秒,一个听起来沉甸甸的男声说:“喂。”

“啊您好,是这么回事——”

如此如此这般。

 “我知道了……那么卫宫先生的病历就销毁处理吧。他还很年轻,走得这么突然真让人难过。”

“是啊。……呃,我问一下?”

“是?”

“他还有些药,要不要还给医院?安非他命什么的?”

一段时间的沉默后,医生说:“我没有给卫宫先生开过安非他命。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卫宫先生最初是因为失眠来就诊的,我怎么可能开兴奋剂给他?。”

“……”

这些话、

是什么意思。

“Lancer先生,您在听吗?”

“喔、噢噢。在听。”

“方便的话您明天能过来吗?把那些药也拿来。包装开封过吗?”

“包装……没有开过。”

“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,明天再详细解释吧。”

明明还没说要去,好像就变成了已经同意一样,真不愧是精神科医生。

“行。”

挂了电话吃过晚饭,Lancer把Archer的东西翻了一遍。

没翻到前主人什么罪大恶极的证据,他倒在工作笔记里发现了一张杂志剪页。

「可爱好养的宠物!TOP10推荐。」

……那家伙想养宠物吗?

Lancer展开杂志页瞧了瞧,介绍乌龟的那栏上画了一个圈。

旁边写着“水温?”。

真是不明所以。

寂寞的话去喝酒嘛。开车到随便什么地方,选一个顺眼的酒吧。进去点一杯啤酒,不然汽水也可以。和酒保聊聊高尔夫,美国大联盟,J联赛的臭球,F1赛车女郎。过一个得体的夜晚,收获几个新朋友。

Lancer一扬手,空酒罐抛入垃圾桶。

如果那样认识,就和你交个朋友吧。

 

 

 

和想象中不同,医生是个长得敦敦实实、话语急躁的老头。

“真是!”他一屁股把自己砸进椅子里,“唉,这大概是我开给■■■先生的安非他命。我很久没开过了,自从怀疑他拿去倒卖。奇怪了,怎么会在卫宫君手上?”

问我喔?Lancer指指自己。

“——没错!是■■■的。”医生带着圆眼镜又检查了一次剂量,“幸好都在。”

“这个■■■和Archer很熟吗?”

“你指是不是朋友?他们不过是同一时期就诊的,卫宫君是失眠,■■■则是精神萎靡和嗜睡。你等一下。”

医生拖着椅子滑向桌上的电话,然后哒哒哒哒哒哒地拨了一个号码。

“喂,■■■先生?你在家吧,我是■■■■精神科诊所的■■。现在要来拜访下。为了什么事……你不知道吗混账!逃走的话就等着收拘捕令吧!”

砰地挂下电话,医生说:“多谢您辛苦来这一趟了,可以回去了。”边说那老头就开始穿外套。

Lancer倒不讨厌这种急性子。他也不是喜欢管闲事,但……

“我能一起去吗?”Lancer问,“可以开车送你。”

医生毫不犹豫地答应。

出了医院,两人走向马路对面。

“喔、这车真不错啊!”老人大声感叹。

“嘛,还好啦?”

——就是为了这一句!

 

 

 

 

Lancer一直以为会看心理医生的都是有钱人,但是■■■住的公寓楼道传来一股积年没有清理过的臭气。

吱呀。

“进来吧。”男人把门锁打开,背过身走进里屋。房间内的榻榻米倒是很整洁,只是缺少人气。

■■■冷着脸从壶里倒了两杯水。

“我没有倒卖过处方药喔?是卫宫君硬要买走的。我怎么会做违法的事。”

屋主沉着地辩解。

“不要推给别人,现在想起来,早在之前你就问过我不少用药方面的事了!那时我还以为是从网络上查到的资料,但是从那以后,你描述的症状就越来越像嗜睡症。喂,老实说卖过吗?卖过多少?”

“……”

男人垂下头卷起嘴唇,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医生更加生气了,嚷嚷着要报警。

“我无所谓喔。但是■■医生,你怎么不问问这些药为什么在卫宫那里呢?”

突然那家伙淡淡地插了一句,接着从下往上地翻起眼睛,定定看着两人。

简直像是某种困兽。

“怎么会在卫宫君那边,你和他……”

“从我们第一次照面的时候开始,那家伙就看不起我。”

那把本来就很寡淡的声音继续说:“那时候,我刚刚从公司辞职,妻子也搬走了。而卫宫则是建筑公司的精英。‘这个人真厉害啊——’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这么想。是失眠对吧?脸色憔悴成那个样子,却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。和我这种、被社会压力淘汰的不良品完全不同。”

“唔……卫宫君那个时候看起来的确很平静,但那不过是用意志强撑着。他的问题……”

“不管他的问题多严重,都能好好工作不是?很厉害,很厉害。我问:‘怎么才能做到这样?’他说:‘努力去做就好了。’又说:‘但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幸福。’那个时候,医生你正好开门请他进去,那扇门嘎呀——!地大叫了一声大大敞开,把人类吞了进去。”

那简直就像我身体内侧发生的一幕;男人说着惨笑起来。

“我对自己说,跳吧,从那扇门里跳下去,堕落下去就轻松了。什么叫‘努力去做就好了’?我可是拼死、拼死努力过了,还是做不到啊。什么叫‘不要这样比较幸福’?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还要连我的不幸都一并否定吗?那家伙看不起我。那家伙觉得,我的人生一文不值。”

“……听好了,■■■君,这不是卫宫君要伤害你,而是……”

“而是我自己受了伤?但是医生,他就是那种无意间剜开别人伤口的人!所以就算他很不幸,那也是他活该!啊啊、一想到他晚上被各种噩梦折磨得不能入眠,我就非常高兴,实在太高兴了、很容易香香甜甜地酣睡一整天!所以我的嗜睡症是真的、并非编出来诓骗药物!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卫宫!”

——房间在旋转。

Lancer有点恍惚地往后撑住坐垫。身为专业人员的医生,应该听得明白这男人在说什么吧……?

不,其实他也明白的。只是不好好压抑住不行。

“冷静点。”医生说。

男人急促呼吸着,端起水杯。

“咳、咳、哈……后来,卫宫还说,要是我想工作的话,他能介绍机会给我。我苦笑着回答自己有昏睡病,不能外出工作。其实那时候我一边在心里咒骂他,我可是辛辛苦苦地在做代替你睡觉的工作呢,居然厚颜无耻地向我炫耀?一点不知感恩,这种人才是社会的垃圾啊,是吧医生?”

房间里只有三叶风扇转动的声音。

“但是啊,那家伙的陷阱才刚刚开始。听到我有昏睡症,卫宫做出一脸沉思的模样,说要注意别滥用药物。因为这句话,我特地去网咖查了一查。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赚钱啊!托医生的福,我过了一段像人的日子。”

感激的目光抬高起来;身边的老人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。一转眼,那双眼睛又露出凶光。

“接着就被发现了。我数着药片,在手机上按计算器的样子被他怀疑了。那家伙用蛮力把我揍了一顿,抢走了药。我……哭着,跪在地上恳求他,不要告诉医生,一边诉说自己多么需要金钱。他以为我在乞讨,其实不过是索要代替他睡觉的工资罢了。”

然后,他给了喔,三张福泽谕吉——男人得意地诡笑着,伸出三根手指。

“虽然行价明明更高,但其实我知道的,这就是他的目的。从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起,他就打着这个主意。”

“……你说什么啊?这怎么看都不是买吧…”

“当然是买,他拿走了我的东西,给了我钱。这不就是买吗?

驳斥了Lancer,那家伙继续说:“只要那家伙不告诉医生,我就乖乖听话。毕竟我是下等人,而他是精英。但果然一旦我拿不到药,他就会向你告发……”

一刻的安静。

男人淡漠地仰起脸:“我现在看起来很不正常吧?刚才还在说代替他睡觉之类,不知所云的话。就算我说他是买主,警察也一定不会取信,卫宫早就算好了。现在,我的脑袋很清楚,我只希望他快点死掉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对了,卫宫呢?这个人又是谁?”

“……卫宫君上周五过世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嚓,嚓。

擦燃火石,Lancer点起香烟。

他驱散不了耳边刚才那个男人的狂笑声。

“卫宫君是个很了不起的人。”在一旁的医生说,“所以我上次才说,他这么年轻就离世真是可惜。”

“Archer……卫宫到底是来你这里看什么病,医生?”

矮胖的老头紧了紧前襟,抿起嘴巴说:“无可奉告。我回去就要把他的病历销毁掉。”

“不过,”在Lancer开口之前,他又说:“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退休了,以后就不看诊写写书吧。有本人或者家属同意的话,也可以用化名写点病例进去。”

“……继承遗产的人同意有用吗?”

“有吧?反正我觉得有。卫宫君也一定这么觉得。”

“是吗……既然医生说是就是吧,反正老子一点也不了解他。”

“所以他现在才希望你了解啊。”

Lancer噎了一下,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地说:“这是生前认识的人之间,才会有的愿望吧?”

“别拘泥于这种小事。年轻人就不能更有想象力点吗?你有这么棒的车,应该更积极才对啊!”

“哎呀……这是租来的啦。”

“就说了不要拘泥于这种小事!你也不用想太多卫宫君的事,他的性格就是有吸引他人爱或者恨的特质。从他身上得到是幸福还是不幸,完全取决于那个人自身。”

“……嗯,对。”Lancer碾灭烟蒂,“老子也这么觉得。”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遗物又卖了一笔钱。和存款加在一起,正好可以买双门跑车。

一周结束,Lancer重新开始上班。

 

 

 

 

「与患者F的谈话。」

“我和父亲的关系是一切的起因。”

“小时候我和父亲很亲密,我完全崇拜他,而他用心回应我。长大以后,我和他越来越像。那时候我们都没觉得彼此的羁绊这么深有什么问题。”

“一开始,我们都怕看到对方的不适,哪怕是一点咳嗽,感冒。然后……然后的事我也不知怎么说。后来,我们都害怕看到对方会死。我否认、害怕去想他会死这件事。”

“而且因为太像,我们都互相知道这点。很快和他呆在一起就的时候就让我觉得很难忍受。我想到了最后,我们都因为忍受不了这个,而在诅咒对方快点去死。”

“迟早要死的话,拜托你快点死吧。”

“所以不久以后我就离家了。在那之后通过电话和书信,我们之间的关系回到了某种表面上的平衡。但这种情景我今生再也不想和谁来第二次。”

“直到现在我也知道父亲在想什么。我们都在想,如果我这样孤身一人死了他就解脱了。” 

 

「与患者J的谈话。」

“我希望你开更强力的安眠药给我。对,症状加重了。”

“不行,我没办法停下思考。我也不能控制梦。”

“害怕?没有。噩梦会跑到现实来吗?为何害怕做梦?”

“我只是被睡眠不良影响了生活。”

“我说了,我做不到在睡觉前不想事情。你要说这是一种强迫症请便,但我不会吃这方面的药。”

“我会预想一下工作进展,制定计划,回顾一下不愉快的事。”

“是不愉快的事。所有让我厌恶的,恶心的,讨厌的事。我相信比起遗忘,直面痛苦才会令人变强。”

“对,只要还在意我就会不断回想,直到那件事不能再影响我。”

“让自己变得麻木为止、吗……呣。”

“这是我锻炼自己的一种方式。什么?不。这和那起火灾还有什么自责感都没关系。”

“我的确还会梦到火灾。”

“你在暗示什么?我没有那种病态的个人英雄主义!我只需要服下就能确保能睡5小时的药,好吗,医生?”

 

「与患者X的谈话。」

“最近,我看了一部电影,有句台词大意是‘我生活中无害的东西却伤我最深。’医生,这句话你怎么看?”

“是吗。其实我也不太明白。对我来说许多东西浅尝即止就够了。朦胧反而能让我记得最深。”

“大概因为我太肤浅,所以记不得什么深刻的东西。我也常常为自己这种冷漠的缺憾感到愧疚。我觉得愧疚,但不真心难过。”

“谢谢,医生。但我也不知道,我是真的心怀感激还是觉得你很好利用。”

“没有生活欲,我也能生活。我看到自己在不断往前走,我有时会装作在意前方是什么,但实际上我只会一味走下去。”

“我会一直前进——因为我居然有信仰。这大概是我最可笑的部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这是Lancer玩过最简单的猜谜游戏。

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在耳机里滚滚高鸣,他边听边翻页。过了五年他还是喜欢这首歌。

就像他还是…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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